雪必然是，人间配不上的爱和失去
题记：虎年要开场的前两天，南昌如约下了一场久违的雪。次日，独自西郊梅岭踏雪。颇感，是为记，以迎新年。
昨儿晚上就说今天要下雪的，没想下得这么早这么急这么密。仿佛睡梦中就能听到声响，满耳的窸窸窣窣很是抓人。
这个冬天着实有些清泠，瑟瑟的让早起的人也想着被窝的感觉。已然赋闲多时，也没有很多的闲杂事，间或睡出了三两个浅浅的懒觉来也正当。但今天肯定不会，终究再温煦的被窝也抵拗不过雪花的诱惑。我生怕的，就是错过这下着雪的晨早。
余秋雨说，“美丽的雪花飞舞起来了。已经有三年不曾见着它（余秋雨，《雪》）”。我与雪的别离可不这么短暂，远远的隔着好几个晃晃悠悠的冬季。好在这久违的雪，今天终于算是下下来了，下得还不小。
“燕山雪花大如席，片片吹落轩辕台（李白，《北风行》）”。推开窗来，这屋外满眼晃荡的全是丛丛朵朵的雪花，丁点儿的雪籽都没有夹杂，也不见一丝丝的雨。远近高低的树梢早已铺得像皑皑的一张白毯，连秃秃的枝丫也全刷上了一道道射出的雪线。只在偶尔的偏角处，树冠上遗落出几许淡淡的原色，或暗绿或蔼色的，恰如水墨画中应景般的留白。
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，碰巧听到的一段广播。大体是说所有的雪花都六角形，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无一例外。尽如我们看到的树叶一样，整个世界也找不出相同的另一片雪花。倚靠窗台的边落，伸出手不住地接捻一遍又一遍这随意的雪花。我不是在考究雪花的形态，只想傻傻的读着这雪花撒落的样子。
“一片两片三四片，五六七八九十片。千片万片无数片，飞入梅花都不见”。
清末大家郑板桥看雪那会儿我估摸应该很是闲淡的，不匆不忙地才可以写下这样入味的诗句来。我不一样，我很是着急。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看雪，我着急这雪会不会突然的就停了，就没了。
不知到底是年纪还是岁月的原因，如今的这雪似乎大多都很少很短很暂时。倒不是缺少了盛装的树丛，那大抵就是没有成片成片梅花的映趣。不去探究今早的雪花了吧，这几朵那几瓣雪花到底飞落在哪一棵的树蔸上。我忧心的是，就这么孤零零直噗噗随地洒落，那些雪花是不是很有些怜惜。
忍不住搜寻起远去的少小，那个时候的老天爷似乎很爱下雪。“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（齐秦，《大约在冬季》）”，房前与屋后，上学的路途和砍柴的山头，隔三差五的总在慢慢悠悠地下着雪，浸淹起冬令山里茫茫而又匆匆的日常。那些日子，我总在盼望着下雪。可以不去学校假假的用功，也不用上山冒出大汗地砍拾柴火。大可以和玩伴一块，使劲地摔开冒出热气泡的鼻涕，用红彤带紫的细瘦小手掰扯下从茅屋顶垂落到臭水沟的冰凌。那个前时候似乎就没有懒觉，没有一丝的寒意，一小许的饿意也给匆忙的忘记了，只有逗雪只在逗雪。
不知道是不是雪越来越小或者越下越少了，撒欢的伙伴也越来越少越来越远了。再后来慢慢地，有的就在村里成家生子，让小孩重复他们上学和进山的路。有的做起了南来北往的客，穿梭在不同的城郊与市里。我则在更早一些时间，独个儿到了省城上学。后来留在这座没有田埂和茅屋，当然也很少下雪的城里忙活。
说起来真是该感慨，自己与雪最近一次的热拥，居然是在“天边的西藏，遥远的布达拉（2014年，《习作》）”的路上，那也是一次生命的偶遇。2014年的那个秋月，在青藏高原东侧理塘到稻城的自驾路途上，一侧是漫无边际的屋脊原野，一侧是深壑万丈的无名幽谷，那个荒芜得连手机信号都整段整段消失的地方。深深的午夜，任凭雨刮器疲惫地梳开，雪粒雪花铺天盖地的扑腾而下。车的四周仿佛镶起四堵清晰铮亮的雪墙，车内无以辩识哪儿是行路，哪儿是我们来与去的远方。这场景活像差等生笨拙的只是黑白元素的几何构图。
再往前，把我的全部揉进雪里的另一次邂逅，是2008年那场雨雪开启后的第一个午后。昌九高速公路、离开南昌市区的第一座大桥上，并不急速的座驾从前脸到后尾都撞裂脱落下来。当我艰难而缓缓爬出破碎的车体之后，桥面上乱了阵脚的雪碎堆，散落无章的车体件，还有一滩慢慢渗扩的黄色机油点缀了松脆晃眼洁白的路面，就有如优等生的那轴刚刚收笔的巨幅油画。
雪，终究会融化的。“雪必然是，人间配不上的爱和失去（康雪，《雪》）”。是的，鲁迅也说“是的，那是孤独的雪，是死掉的雨，是雨的精魂（鲁迅，《雪》）”，有雪的生活才是快活的生活，有雪痕的生命才是结实的生命。
钟情下雪的时候，特别是今早的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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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方，冬天下雪是寻常，但在南方，冬天要是能来一场像样的雪，是能让人兴奋的。雪就给这个冬天添了不一样的白，树上，屋顶上，草坪上……就有了丰富的画面，惹人驻足观赏闲谈。其实，雪回归人间，应该是对大雪的思念，想被看见的爱。
文/ 光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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